(六)-《周天·姑麓山合战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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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封旭道:“我的手下,可任由大人差遣。”
    伯将点点头。有一群妖族的人帮忙,自然要轻松些。但司城荡意储还远未暴露实力,想想实在可怕。他望了一眼紫色幔帐,自他开始发令以来,那人一直奇怪地保持着静默,这时候也不及多想,站在门口的两名车骑尉举起盾牌,护卫他走出浮空舟。冯敛等自去守卫巫如。
    仅仅片刻时间,齐军已经将原来河洲上的栅栏用随身携带的牛皮、衣甲等严严实实地加固起来,在靠近上游方向,还用木栅栏围成帐幕模样,只是没有顶。范武见伯将在重重保护下走出,后面居然还跟了十余名术士,连忙大叫:“第六队!盾牌保护!第七队,竖起屏障,快快快!”
    几十名士卒高举盾牌,列队围绕在伯将等身旁,顿时遮得密不透风。范武行礼道:“大人,属下已为大人准备好帐幕,请大人登帐。”
    按周制,无论什么样的战斗,第一重要的是为领兵之人建立帐幕,不让双方主帅在战斗中面对面。伯将点点头道:“好。这些术士由你去指挥他们协助建立壕沟和阵地。”
    范武道:“是!属下已经在浮桥对岸建立阵地----请示大人,留多少人在对岸?”
    伯将迟疑了一下。他升为高级官佐还不到四个时辰,还不习惯亲自对每一件事做出决定,犹豫道:“嗯……不要太多……三十……不,四十人。”
    他走了几步,改变主意,道:“对岸不要留人,守不住,咱们不能无谓地消耗实力。浮桥不得命令,不准截断。”
    负责警戒的士卒大声唿喊,又是数十支箭从上游方向射来,没有掩护的人慌忙低头乱窜,乱箭射在盾牌上叩叩直响。
    说话间,已经走到临时帐幕中。伯将看看周围,木栅栏上已有妖族布下的水火禁制,大概勉强能抵御两次火箭或者火龙炮攻击。没有地毯,脚踩烂泥,没有顶棚,几十名士卒吃力地踮着脚高举盾牌----这离他梦想了一百遍的属于自己的中军大帐相差实在太远,想想觉得滑稽,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。
    范武走上一步,趴在栅栏上,道:“大人请看----那些伪装为齐军之人,似乎有点不对劲。”
    从栅栏中望去,数十丈之外的敌人密密麻麻地站着,不动、不语,不成列,不成队,十分怪异。
    便在这时,上游西岸的林子中无声地升起两道红色烟火信号,微微闪烁后即消失不见。
    “三个方向都有了。”伯将心中暗自叹息一声。合围本是意料中事,问题在于司城荡意储的进攻,似乎颇有些不择手段,现在埋伏在树林里的,不知道是些什么,己方也无从着手准备。他想了片刻,转脸对对封旭道:“封大人打过仗没有?”
    封旭道:“我跟随周公殿下时日也不短了,不过离这战场嘛,却从未这么近过。想来大人是久经战阵了。”
    伯将道:“我也没打过仗,这是第一次----看来我们眼下,还得靠那个什么八隅禁制多拖点时间呢。”
    封旭道:“八隅禁制的确是破坏力惊人的强大禁制,但……也不是不可以破的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伯将无所谓地说,“天下就没有不可破的禁制。我想知道,它能支撑多久?”
    “那要看司城荡意储采用什么样的战法。”
    便在这时,上游密林中响起一阵哨声,声音凄厉。本来大雾中声音显得沉闷,分不清方向,但这哨声尖利异常,众人都听得清楚,是从上游东岸方向传来的。
    那群呆立在上游河口处的伪齐军,仿佛突然被哨声唤醒,一个个动了起来。
    同时间  迷雾中的津河谷
    那声音近在咫尺,且来得毫无预兆,卫离本能地向旁一跳,却不料落脚之处软绵绵的,有人大声惨叫。卫离吓得又是一闪,锵啷啷,拔剑在手。
    这一拔不要紧,只见脚下草地、大路旁的落叶堆、树根下、树干后、树叶中乃至树顶上,同时冒出好多人的肢节屁股;窸窸窣窣一阵响动,有的拔剑,有的挽弓,刀枪剑戟,一时齐备。
    卫离背上冒出老大一身冷汗,在这严寒的雾气中顿时冻僵。他持剑在手,僵直不动,其他冒出来的人便也不动。一时间,树林中十余双眼睛你望望我,我望望你,竟是鸦雀无声。
    过了半晌,卫离已支持不住,偷眼看去,似乎人人都已僵硬得发抖,尤其是那两个挽弓的,不停地松开弓,又使劲挽开,越来越没有力气。有一个干脆就放下弓,呆呆地坐在树顶看着这诡异的场面。
    有个声音咳嗽一声,朗声道:“这里妖气弥漫,大家都把兵刃放下,小心一不留神伤了自己----在下是执政周公殿下家臣卢封臣。”
    卫离心中一动。那卢封臣据称乃天下剑术第二的高手,虽是周公家臣,却是赫赫有名的周公黑衣亲兵队的队长,在朝廷中也享有盛名。他当即丢下手中剑,道:“在下齐国斥侯官卫离,久仰卢大人大名。”
    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半身麻痹,挣扎着将手中兵刃抛出,道:“在下、在下鲁侯殿下侍卫、孔汲……”
    转眼间,众人纷纷丢下兵刃,自报家门。一时间,鲁、卫、刑、绉、虞……参加攻徐的各国人士几乎到齐。这些人都是各诸侯国的斥侯,大多数都互相认识,只是在黑蒙蒙的雾里待久了,人人都已是惊弓之鸟,虽然从树上下来,还是一个个贼头鼠脑地四下观望,摆出随时准备操兵刃拼命的架势。
    卢封臣三十多岁,一脸精悍,引人注目的是他右边额上一道刀疤,斜斜地划过眼角,右眼被挤成小三角眼,看人就未免显得有些阴险。他声音虽然镇定,可是跟大家一样,衣服肮脏,手脚挂破,全身散发着恶臭。其余人就更是邋遢,超过一半以上的人都和卫离一样,解开衣服往外一捧一捧的倒虫子,场面蔚为壮观。
    简单交谈之后,众人面面相觑。他们分别从不同的地点、方位、时间进入这片大雾中,在雾中跋涉了整个上午,却不约而同都到了这里。有些同路进入的还试过分成几个方向探索,但是无论怎么走来走去,永远都是回到这滩烂泥中来。卢封臣坐在树根上,默谋良久,把嘴里咬着的草根吐出来,道:“这雾不简单,单凭雾气,就可布下八卦九宫之阵,实在厉害。”
    他是周公亲信,自然而然成了主心骨,众人见他识得此雾,更是振奋不已。卢封臣道:“八卦九宫阵法,是上古时黄帝所用过的阵形,依照八卦的相生克原理,分为乾、坎、艮、震、中、巽、离、坤、兑九宫,这本是极阳极正的阵形,但是自来又许多分支,据说某些入了邪道之人,还将此阵分为什么生死惊变等等九个门,各门相互生克,循环不息,除了生门,其他的门都是兜头路,转来转去,总要转到死门里。看来咱们是着了道了。”
    卫离道:“不对啊,刚刚明明看见徐军从这里经过,难道连他们自己的人都陷在里面?”
    卢封臣道:“不会。识得八卦九宫阵的人,无论在哪一门中转悠,都不会迷路,反而可以利用各门之间的生化关系,快速地在极大的阵中穿行----那群人带着那么个妖物,必然是去攻击我军的,怎么可能迷路?”
    他一提到那妖物,在场的人顿时个个脸色难看。孔汲道:“那东西……那东西……真是臭得可怕,好像浑身上下都是……尸臭气?”
    众人都默默点头,谁也不敢张嘴,生怕忍不住吐出来。卫离心中早有不详之感,慢慢细想那怪,道:“那东西……那东西莫非……”
    卢封臣耳朵尖,忙问:“卫兄弟,难道你见过那妖物?”
    卫离道:“那种不祥之物岂是寻常能见到的?我只是在想……我齐地民间素有传言,说道我国先太祖公奉先周公殿下之命,辟土东海的时候,曾经和东夷交战多年。东夷术士有一套邪法,称为纵尸,可以操纵尸体为己所用,十分恶毒,我国小儿有童谣,‘跳尸的三品,臭尸的觜阌’,说的就是这么一种怪物,专门替纵尸者吃死人的脑髓,所以尸臭难闻,是全天下最恶臭的生物。”
    众人都是中原人士,乍一听到这些边僻之地的传说,都觉又惊心又恶心,有几个终于忍不住吐出来。
    刑国的姬冲奇道:“吃人的脑髓?做什么?”
    卫离皱眉道:“详细我也不清楚,听说被觜阌食了脑髓的死人,才可以变成被操纵的行尸。”
    “把死人变成行尸?”姬冲道,“做什么,难道来打扫战场?”
    卢封臣啊的一声跳起来,叫道:“原来如此!他们要把刚刚战死的人拿来作为攻击武器!”
    午后  末时三刻  小汤河河洲附近树林
    那火龙高高跃起,在十余丈高的空中快速盘旋,紧接着重重地一头扎下,穿进树林,所过之处树丛顿时变成一把把巨大的火炬,烟焰遮天,火头一下子就烧干了树叶,却点不燃树干,就此消失。火龙越压越低,穿过树干的间隙,靠近地面的灌木丛也化为飞焰----火龙庞大的躯体压下河谷,站在河谷中的数十人躲避不及----或者根本没有躲避,轰然巨响中高高飞起,身体发肤一瞬间就焦黑枯烂,如灰泥般坠下。
    那火龙继续向前穿插,一直到划完一个完整的圆圈,才缩短成一个火球,落在地上跳动几下,消失不见了。
    伯将没有去理会周围响起的欢唿声,他眯起眼睛看看狼烟四起的河谷,再偷眼看封旭,那人一脸沉心静气的模样,一扭头看见伯将正幽幽地看着他,忙道:“伯将大人,这八隅禁制,威力还不错吧?”
    “很不错。”伯将点点头,道,“我更希望祝融八方火龙缚没有千人的限制,那么无论天下什么人进攻此地,我们都可以高卧无忧了。”
    “其实也未必满了千人就一定能破,”封旭笑道,“这千人限制,不过是极言我妖族这祝融禁制的霸道而已。实际能伤多少人,全看火龙的力量可消耗到何时,若是布下这缚的人修为高深……”突然间脸色大变,张口结舌,再也说不下去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片刻沉默。
    伪齐军仿佛不知死活,继续蹚水而来。一跨过那条看不见的界线,数十丈长的火龙便飞腾而起,大雾再一次被映照得通红。
    “真正的八隅禁制,在什么地方?”火光熊熊中,伯将幽幽地看着封旭,问道。
    封旭艰难地咽口口水,道:“大人,可否容我……”
    伯将心头火起,一把捏住他的手腕,道:“真的有八隅禁制吗?还是只是想骗我们放下心来,死守此地?这……这浮空舟里,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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